我朝帝后伉俪情深。 传闻皇后寿诞上曾有外族女狐媚争宠,被皇帝下令杖杀。
我朝帝后伉俪情深。
传闻皇后寿诞上曾有外族女狐媚争宠,被皇帝下令杖杀。
好一段佳话啊,可惜被赐死的是我娘。
就在众妃嫔冷眼看着我这个公主当如何被圣上迁怒时。
后宫来了个奇女子。
她才华卓绝、旷古烁今,张口便要皇帝许她「一生一世一双人」。
后来宫斗失败,她临死前被我救下。
我听见她用尽力气说——
「我要换辅助对象,系统。」
「九公主,我来扶持你当皇帝!」
1
细雨朦胧,冷风扑面。
我已在凤仪宫的正殿门前跪了一个多时辰。
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时,一众宫人恭恭敬敬朝那男人行礼。
分明是个太监,却穿了极尊贵的圆领紫底蟒纹团花袍子,眉眼俊美邪肆。
他便是位高权重,就连宫里的妃嫔也要忌惮三分的宦官之首——裴亭山。
那男人俯瞰着玉阶下的我,似笑非笑道:「九公主殿下身子本就不好,何苦跪在这里,咱家看了也是不忍。」
我的确自出生便体虚孱弱。
此刻单薄的身影跪在石板上,更是摇摇欲坠如风中芙蕖。
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。
我跪着一步一步膝行到他脚边,抬起脸来,湿漉漉的一双眼中极尽卑微渴求:「裴大人,求您垂怜,让我见一面父皇和皇后娘娘。求求您。」
说完,我双手奉上一个沉甸甸的锦囊。
修长苍白的手伸出,却覆盖在了我的手上。
我一惊,却瑟缩着不敢缩回。
裴亭山把玩着我无措的神色,许久,勾出几分笑意。
「公主如此诚心,便随咱家走一趟吧。」
殿内熏香浓烈馥郁,我知道,那是指甲盖儿大的一片便值千金的「醉瑶池」。
皇后与我亲爱的父亲就在珠帘帷幕之后。
隐隐可见耳鬓厮磨,亲昵非常。
满朝皆知,皇帝宠爱这位结发妻到了骨子里,历朝皇后有些空有名分,却并无帝王之爱。而他,可以为了皇后轻描淡写一句话,便责令杖杀宫中妃嫔。
只因那妃嫔献艺时跳了一支边塞舞蹈。
皇后掩面涕泣,说想起自己兄长征战塞北,马革裹尸还。
根本等不及我娘有半句解释,皇帝挥手便说道:「没心肝的下流狐媚子,拉下去打死便是。」随后又柔声劝慰:「鸢容,今日是你的生辰,你莫要哭了。」
可是,就在娘初入宫闱的时候,就在她宠爱尚在的时候,皇帝也曾赞她一舞绝天下,世间再无双。
……
又等了半柱香。
我在殿前的洒金帷幕后跪着,直到没受住风寒打了个哆嗦。
皇帝像是才注意到有我这么个人,语气极为冷淡:「你来做什么?」
我恭声道:「儿臣学了些微末的雕工,献给皇后娘娘。」
紫檀木匣子让婢女呈了上去。
那骨簪通体光洁雪白,上头的凤凰引颈长啸,尾羽精细,分毫毕现。
皇后轻轻一笑,媚态横生:「本宫可算是眼拙了,竟不知九公主这里还有如此上好的材料。」
连父皇也微微坐直了身体。
「瞧着不像是玉石,螺钿也没有这样好的光彩。」
我沉静地跪在殿下,余光中,他的神色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,原本平静的脸骤然掀起骇然惊波,差点失手摔了匣子。
人骨打磨而成,自然不寻常了。
「你……你将你母妃夏氏——」
我抬起平静的脸,轻声问:「父皇,谁是夏氏?儿臣只知中宫贤名,冠绝天下,不知其他。」
后半句让男人生生咽了下去。
皇后却极快意地笑了,朝我招了招手。
我便顺从谦卑地膝行到她面前。
皇后用鸽血红镶嵌镂金的护甲托起我的脸,细细端详了一阵子,笑道:「你倒是乖觉,只可惜——」
护甲尖端在我眉心划出极细的血痕。
「只可惜,本宫实在不喜欢你这一双眼。和你那个贱种娘一模一样。」
是了。
与中原女子不同,娘亲的眼瞳如湖水幽然碧绿,如春水缱绻多情。
还是要舍下一双眼,才能保住这条命吗?
我只犹豫了瞬间,便俯首恭敬道:「是,皇后娘娘不喜欢的东西,不该留在这宫里。」
可就在我接过宫女递上来的匕首,准备狠心刺下去时——
大太监在外禀道:「陛下,巡抚大人急报,那名遏制水患的神女找到了。」
2
皇帝神色一动,忙道:「请进来!」
我手里的匕首自然被宫女悄无声息地拿走藏下了。
进来的是一名极为年轻的女子,她青衣襦裙、鹅黄发带。
虽不及皇后宋鸢容的明艳妩媚,却也有一股江南水乡的清新之韵。
「民女傅卿卿,见过皇上,见过皇后娘娘。」
她行的礼并不算太端正。
但笑起来如纯白花朵,眉眼灵动。
「就是你平息了江南水患?」皇帝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她身上。
「民女不敢居功,这是陛下英明,所以天降福泽,民女不过是凑巧罢了。」
很显然,我的父亲最吃这一套,他哈哈大笑。
随后又问道:「民间都传来了,说你是纳福神女啊,说吧,你想要什么赏赐?朕都应你。」
「果真?」傅卿卿大着胆子问道。
「君无戏言。」
我跪在一隅,几乎毫无存在感地看着这一切。
我以为傅卿卿会要黄金白银、田宅商铺,或是加官晋爵。
可她双颊染了绯红,却又坚定不移地说道:「愿得一人心,白首不相离。民女早已心悦陛下,唯愿侍奉左右。」
她是那样笃定而自信,仿佛这里不是累累白骨、血肉如山的修罗场。
而是心之所向。
托傅卿卿的福,打断了皇后。
我有惊无险地回到自己所住的长幽宫。
再也支撑不住。
大病一场,昏迷两天一夜。
等我幽幽转醒时,守在我床边本就小声啜泣的春桃眼泪淌得更凶了:「公主!公主您终于醒了!奴婢只当再也见不到公主了……」
春桃年幼,秋棠稳重些,仔细将我瞧了遍,低声问道:「公主见过陛下了吗?陛下和娘娘容许公主回来,想必是没有受到牵连?」
我咳嗽了好一阵,就着秋棠的手喝了药,安抚地朝她笑笑示意我无碍。
大病初愈,我做了两件事。
第一件事便是将母妃生前遗物,首饰钗环吩咐人典当出去。
秋棠不解:「这些当了怕是再赎回来就难了,公主您不留个念想吗?」
我沉声道,「我已落魄至此,牵连你们受罪,如今都食不果腹了,空相思还有什么用吗?何况既然对皇后表了衷心,这些还留着,我不是自寻死路?既要在宫里活下去,总要舍弃一部分东西。」
她瞬间噤声,但我能感受到眼底的震撼与畏惧。
第二件事,便是召集长幽宫所有宫女太监。
「我如今病躯羸弱,前途未定。你们入宫本就各有各的不易,倒也不必陪着我苦熬在这里。」
是了,那日皇后许我活着,却没说怎样活着。
不言语,有时候已经是一种答案。
长幽宫份例被一扣再扣,去领东西的宫女太监总要被欺辱,发派去做一些本不属于自己范围内的重活累活。
有小宫女被太监欺辱调笑,回到下人房内才敢压抑着偷偷地哭。
「谁要另谋出路,便从秋棠这里取十两银子再走。」
竟无一人动弹。
母妃被杖杀后,血肉模糊的尸身送到长幽宫,皇后身畔的宫女满脸嫌恶地说了句「自寻死路的下贱胚子」,便被几个宫人拦下来冒死质问。
他们都记得母妃温婉纯良,所以愿意继续效忠于我。
可惜,我不是纯善之人啊。
我恨不得让整个皇宫都给她陪葬。
3
我的咳疾稍稍好转了些。
春光鼎盛,秋棠便怂恿我去御花园喂锦鲤,大抵是想让我散散心。
只可惜,她转回宫取鱼食的功夫。
一只宽厚的大掌自身后搭住我的肩膀,「九妹妹!」
是皇后嫡出的三皇子,未来的太子人选。
他看向我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垂涎和下流,嘴上不干不净地说道:「奇怪了,九妹妹常日养病,怎么这一身素衣,反而比那些庸脂俗粉更有婀娜身段、杨柳细腰?」
我掩面又咳嗽了一阵,轻声道,「三殿下,我身子不好,别过了病气给您,告辞了。」
本以为给他留足了体面,谁知男人直接粗暴地将我扯进怀里。
所有宫人敛目垂首。
「别装了,你娘是如何用尽勾人的手段,在床笫之间争宠的?奈何她怎么狐媚,还不是让我母后说杀就杀!你的命也一样下贱,懂吗?!」
我慢慢放弃了挣扎,眼底的寒意聚拢愈胜。
他见我不动弹,更是得意,凑在我耳边吹气儿道:
「塞北女子善舞,所以腰肢柔软,就是不知道你能在床上被摆弄出多少花样?」
「倒不如就跟了我,做个宠妾也比在宫中等死强,嗯?」
袖底的短刀已经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缓缓举起。
我曾经想过,若用智谋算计走不到最后,索性就杀人吧。
杀了皇后最喜爱的嫡子,能杀几个杀几个,让肮脏的血漫流皇宫,与我殉葬。
但就在我要动手的千钧一发之际,忽然林间甬道处传来散漫笑意。
「还没走到这园林深处,怎么就见到三春盛景了?好是香艳啊。」
裴亭山手中把玩着白骨玉折扇,眼角眉梢皆是奚落讥讽。
三皇子却下意识慌乱地松开了我。
「裴大人也来观景?」
裴亭山面容微凛:「奉命传旨,恰好路过。」他的折扇扇柄轻轻拍打着三皇子的脸,眼神一寸一寸寒了下来,像淬了毒的利刃,「三殿下,你不该出现在这里。」
三皇子几乎落荒而逃。
我忙收拢袖刀,不知道方才的杀意有没有被裴亭山发现。
他却在此刻朝我伸出手来。
心底警铃大作。
三皇子是个好色草包,裴亭山可不是。
他曾经是皇后的青梅竹马之交,金榜登科文武双全,之后虽家道中落,一度沦为罪臣,可皇后还是力保他,只不过,代价便是入宫成了宦官。
我没有一举击杀的把握。
可裴亭山只是淡笑一声,将我半边垂到小臂的薄纱拢上去。
「九公主衣衫不整,有失仪态,被如此折辱,你也算不得清白。」
他的话语字字锥心,言谈间,仿佛我是个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下贱女子。
先是对他示弱祈求垂怜,转头又勾搭上了三皇子,在花园里暧昧不清。
十指紧攥,几乎嵌入肉里。
我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哀婉可怜的模样,立时盈盈就要跪下,「是,承蒙裴大人教诲。」
却被裴亭山一把横腰拦下。
他盯着我,那双狭长蛊惑的丹凤眼中,似有异样的情绪翻涌。如此近在咫尺的距离,自然更不合礼法,我吓得眼泪汪汪,睫毛颤抖。
许久,裴亭山蓦地松了手,声音微微低哑:「还真是个妖孽。」
他旁边的小太监恭声提醒道:「干爹,咱们还得给扶摇宫的妍妃娘娘传旨呢……」
4
妍,形容美好。
看来皇帝的确给了那位神女独一份的盛宠。
听说,她曾经让皇帝许下共她白首偕老的诺言。她主张兴办女学,参与军政要务。
她与过往无数端庄持重,却也寡趣乏味的世家女子截然不同,甚至于当庭朗诵自己为皇帝所作的情诗,文采卓绝。
皇帝大喜,问后宫谁人可堪对上后半阙。
彼时一场春雨连绵不息,我的咳疾再度发作。
缠绵病榻之时,我差春桃送了亲笔写的下半联。
当晚,傅卿卿兴冲冲地找到了长幽宫。
「你有如此才华,怎能明珠蒙尘?不如你跟着我干吧,咱们一同兴办女学如何?」
我摇首拒绝了。
傅卿卿大为不解,「为什么?」
我轻声说道:「我母妃因争宠见罪于皇后,我如今全倚仗裴大人关照,不敢生出别的心思。」
她瞪大了眼睛:「裴亭山?可他是个太监啊!早听闻此人阴晴不定,后院一堆娇妻美妾,根本就是个……你怎么能委身于他呢?堂堂公主,你居然不想一夫一妻,携手到老?」
我反问:「那么娘娘明知皇上已有皇后,为何还要入宫?皇后是正妻,娘娘虽高居妃位,不也是妾室吗?」
傅卿卿急着反驳:「那不一样!」
「陛下待我很好,而且他是天下共主,他说过,娶皇后乃为江山权宜之计,是真心爱我的。」
我迎着她几乎有些气急败坏的神色,淡淡道:「昔日我母妃入宫,也被盛誉为第一美人,也曾听过一模一样的话。」
只是红颜未老恩先断,这一断就是断送了性命。
傅卿卿兴致勃勃地来,怒气冲冲地走了。
春桃很是担忧:「如今这位妍妃娘娘正得盛宠,公主您不是说或许能与之结盟吗?」
我浅笑着接过她递来的汤婆子,「是要结盟。」
「但不是现在。」
「啊?不是现在?」秋棠不解,「公主您在等待一个时机?」
汤婆子上的流苏鲜红,拨弄过如削葱的指尖。
我阖眸。
「是,而且,不会太久了。」
5
傅卿卿失宠了。
褫夺封号,废去位分,打入冷宫,终生不得出。
虽在意料之中,却比我想的还要快。
这位传奇般的妍妃娘娘,起势有多锋芒毕露,跌落便有多么猝不及防。
皇后母族四世三公,她兄长为国战死,追封定勇大将军,外祖父则是当年第一批走马运输货物的领头人,家中富可敌国。虽不走仕途,却与民间各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,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。
而傅卿卿,她可以是一场恢宏盛大的神迹,可以是金銮殿惊鸿一面,可以拥有学富五车的才华。
这些固然很好,但她没有足够支撑高位的根基——权力。
「不知怎的,那妍妃宫里竟搜出个皇后娘娘的傀儡娃娃,双眼被挖了窟窿,泼上狗血、扎满银针!」小喜子转述的时候,吓坏了一众小宫女。他压低声音悄悄说道:「还有啊,据说这傀儡娃娃被钉在桃木棺材里,说是诅咒人不得好死呢!」
春桃叫了一声:「陛下最恨厌胜巫蛊之术,她这不是找死吗?」
「是啊是啊,就算得了宠,怎么敢对皇后娘娘下手?」
几个宫女小声议论着。
秋棠替我研墨的手悬停半空。
倏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,猛地看向我:「公主之前曾经说过,等待的时机……」
窗棂外一阵紧接一阵的秋雨绵绵落下。
我让春桃给我取来了披风。
却笑不语。
小喜子一面打着灯笼,一面撑着油纸伞,在雨夜中走向了通往冷宫那条漆黑漫长的甬道。
未及进门,里面已经吵嚷开了。
「等等,你们怎么能就这么杀了我?我是妃嫔,我是荣宠无双的妍妃娘娘啊!我是被冤枉陷害的!」
「公公,我求你,你通传皇上,我会制造火器,原先我只是沉溺于情爱之中……我还有用的!别杀我!求求你让皇上见我一面!」
里头几个太监压着女子,摁在泥泞肮脏的地上。
可她挣扎的力气太大,许是已经陷入不可置信的癫狂,对着半空喃喃说道:
「我怎么办?我现在怎么办?你说话啊!」
办这种差事晦气,那掌事太监更不耐烦,一口痰啐过去:「疯妇,事到如今还敢攀扯皇后娘娘!她自己不选,本公公替她选,来人,灌下鸩酒!」
小喜子忙唱道:「九公主到——」
太监被吓了一跳,压下愤懑之色,朝我行礼。
「九公主金枝玉叶,怎么来这等地方?奴才正在办差事,莫要脏了公主的眼睛。」
我莞尔一笑:「公公,我生母夏氏也在这里处死,我是见过的。」
他大抵也想到了那被我亲手送上的骨簪。
忍不住抖了抖身体。
「奴才愚钝,殿下可否明示?」
我道:「留下这三样,你们走吧。我亲自送她上路,也算是为皇额娘尽一点孝心。」
大概没有奴才愿意和一个失宠疯妇、一个冷血公主多做纠缠。
那太监应得痛快,跑得更快。
跪在雨中的女子并不看我,只是自嘲地弯起嘴角。
「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?」
「我承认,我输了。」
「我不应该瞧不上你的生存之道,妄自尊大。」
她喉咙里发出困兽般嘶哑低沉的笑声。
「九公主,你要杀我吗?」
我撑起另一把伞,缓步走到她面前。
「是,也不是。」
「我是来给你选择的。」
那把匕首在我手里垫了垫,于空中挽了个花。
「要么,今晚你会死于冷宫,尸首大抵会一卷草席丢出去,不是被野狗啃食,就是被秃鹫啄尽。」
傅卿卿很显然打了个哆嗦。
「要么——」我将匕首递给她,指了指在墙角一面挖泥一面往脸上细细涂抹的另一个弃妃,「她替你死,从此世间没有傅卿卿。而你必须此生效忠于我。」
大雨倾盆落下,与此同时,一道惊雷在刹那间照亮了我的脸。
那张本该娇弱无辜的脸上此刻冲刷尽了伪装,寒意森然。
幽静深邃的眼瞳如深不见底的碧水寒潭。
她久久地望着我,五指攥紧匕首。
「好,九公主,我来扶持你当皇帝!」
6
我与傅卿卿成功结盟。
她醒来的时候,春桃给她送了饭。
长幽宫的待遇自然不及贵妃,她却风卷残云、狼吞虎咽。
差点没把自己呛住。
最后几口是混着泪水一起咽下去的。
屏退宫人,我告诉了她,她杀的那个弃妃曾经是皇后的人。
也是她着意给皇后出谋划策,命我母妃在生辰宴上跳那一支舞,皇后再装作伤心欲绝,被勾起亡兄的回忆,皇帝必然为之安抚,降下重责。
只可惜,飞鸟尽,良弓藏;狡兔死,走狗烹。
作为交换,傅卿卿,不,她现在给自己取名玲珑,则告诉我那些所谓「神迹」的缘由。
我并不怀疑她说的话,此刻撒谎对双方都无益。只是有些事对于我来说,还是过于光怪陆离。
不免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:「原来真的会有戒律法规之下的一夫一妻、女子也能为官从政的世界?」
玲珑答:「是。」
她虽然只是简单说了几句,却在我这里埋下了一颗熊熊燃烧的野心。
我本该是被遗忘在这后宫中的。
除掉了我娘,废了傅卿卿。
皇后又是这后宫中独揽所有权力和宠爱的女人。
只是皇帝微服私巡回来,带了个绝色舞姬。
那舞姬第一次来拜见皇后,就因美色引得后宫众妃嫔哗然。
有人不禁小声说道:「同样善舞,倒有几分像那位赐死的……」
「我瞧着,眉眼间细看还有些像皇后娘娘呢!」
立刻被旁边的同伴打断:「她不过是教坊司出来的贱婢,怎可与皇后娘娘相提并论?快别提了。」
可我还是敏锐地捕捉到皇后脸上一闪而过的狠戾。
怎么能不恨呢?这女子习得了我娘的歌舞绝学,又与她容貌有几分相似。
各自散了之后,皇后差我去她宫中。
仍命我在殿外跪着等候。
而里面则是乱成一团。
花瓶瓷器碎了一地,皇后的骂声,宫女的惊呼,还有巴掌落下的脆响,最后还是裴亭山上前拦下了盛怒之下的皇后。
「娘娘,区区一个贵人,这满后宫多的是。别为了个下贱胚子,倒误了正事……九公主还在殿外等候娘娘呢。」
等太监宣我进来时,双膝已经跪得酸麻不堪。
我敛目垂首,缓步绕过满地的碎瓷片走了进去。
皇后倚在鸳鸯金丝攒枕上,半笑不笑地看着我,「哟,瞧本宫这记性,一时竟忘了公主还在等着呢。多亏裴大人提醒。」
她和善非常,我心里却翻涌出极不祥的预感。
皇后挥了挥手,让裴亭山先下去。
随后陡然声调凌厉:「小贱蹄子!你竟敢勾引我皇儿,还让裴大人为你说情?好好好,本宫竟然没看出你有这等本事,来日可不知是不是要爬上龙床去了!」
我知道,她这滔天盛怒有几分是为了那日御花园的事,有几分却是将新人受宠的愤懑宣泄到了我身上。
满宫宫女一言不发,有几个更是等着看好戏。
我恭敬地跪下,跪在了满地的碎瓷片上,尖锐的棱角迅速扎进皮肉,血汩汩而出,濡湿了裙摆,在身下洇出一片更深的轮廓。
尖锐而剧烈的疼痛瞬间让冷汗遍布额头。
我强忍着咬牙,俯下身来。
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颤抖得过于厉害:「若皇后娘娘打骂儿臣能解心头郁结,儿臣自当为皇后娘娘分忧。」
端坐在上的宋鸢容轻哼了一声。
不出她所料,我还是如面团一样任意揉圆捏扁、逆来顺受。
但这还不足以体现我的「价值」。
我恭声又道:「皇后明鉴,裴大人一片冰心在于皇后娘娘筹谋,提及三皇子是为固娘娘清誉,提及儿臣是为了能让皇后娘娘所驱使。」
皇后明显对这一番话很受用。
怒容也散去了三分。
「你素日与哥儿一起去读书?」
「女儿家原不必精通那些诗词歌赋,明日起,来本宫这里对账簿吧。」
我温顺称是。
心中却松了一口气,一切的发展,都如我所愿。
7
我回到宫中,玲珑才练完了长枪,一身大汗淋漓。
她终日隐于后院苦练,如今身材挺拔如修竹,眉眼间的神色愈加沉稳坚定。
「哎哟,公主这是怎么弄的?」
春桃见我受伤,心疼坏了,一边哭一边给我上药。
玲珑走过来,蹲下身查看伤势。
轻声问道:「苦肉计?」
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。
她叹息:「为了能留在皇后身边,你对自己也实在够狠。」
随后又有些郁闷地坐到我旁边,撑起下巴说道:「我也想为你筹谋,可你总是让我练舞刀弄枪的,难不成我能扛着长枪刺杀皇帝?」
我静静地将一块牛角打磨雕刻的兵符放在她面前,轻声开口:「你又怎么知道自己是孤身一人呢?」
玲珑愣了须臾,几乎颤栗地与我对视。
「我母妃,也曾是塞北十三部最受可汗宠爱的小女儿啊。」我闭上了眼睛,「曾经她跟我说过,这宫墙内的花根本不算真正的花,要那茫茫草原被春风吹遍,那时骑着白马徜徉花海碧波之中,才是真正的美好。她说,她曾在雪山之下跳舞,我想那必然是极美的景象。」
「可惜,我看不到了。」
……
没想到,我会在去皇后宫中路上偶遇皇帝的新宠。
她柳腰轻摆,风姿摇曳,身段柔软似乎没有骨头。
我垂首行礼:「问柔娘娘安。」
对,从入宫到如今不过月余,她已经靠盛宠不衰成了柔贵嫔,距离封妃一步之遥。
柔贵嫔轻哼:「你们说,她的生母与我有几分相似?」
随后又上下扫视,嘴角勾起不屑的笑意:「我道是什么绝色美人,如今一见却是失望。说我像皇后还差不多。」
我生出怒意,忍不住反驳:「娘娘虽然善舞,但舞技根本不及我母妃!鱼目混珠,岂能相提并论?」
柔贵嫔怒火中烧,扬起手就准备给我一耳光。
但被裴亭山拦下来了,他似乎总能在关键时刻出现在我旁边,邪门得很。
他面色淡淡:「九公主,脚程慢了,别让皇后娘娘久等。」
饶是我们走出一阵子,还能听见柔贵嫔不屑的声音:「下贱胚子,不就是攀附上皇后这棵大树吗?这后宫里,谁得宠谁才是主子呢!」
8
裴亭山自然会将路上发生的一切悉数告诉皇后。
「放肆!」
皇后气得又摔了茶盏,「她是个什么东西?教坊司出来的贱婢,不知被多少男人染指过,如今爬上了龙床,倒是敢骑在本宫头上了!」
随后又狠狠赏了我一个巴掌:「你也是个废物,锯了嘴儿的葫芦!」
我并不恼,只是平静地说:「娘娘请稍安勿躁,柔贵嫔很快就不能再跳舞了。」
宋鸢容满脸狐疑之色。
只是才过没几日,她的贴身大丫鬟来报,说柔贵嫔
《穿越相助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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